【念念有余】

防护是我们可以控制、比较擅长之事，是我们可以调动的资源，我们一般会做自己熟悉的那一部分。

余胜良

近期不少地方都在积极给市民手机安装防诈骗APP，看来政府要下大决心解决诈骗问题。执法部门打击良久，为何电信诈骗者还没被抓光，要用人人防守的办法？

我们经常在新闻里看到犯罪分子伏法，看到诈骗者在一个小屋子里被连锅端。我们看到警匪影视剧里，代表正义的警方铁拳出击，雷霆万钧，将邪恶势力砸成粉末，实际上看来并不这么简单。可能真的有一部分人被抓了，但网络电信诈骗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这里面肯定有原因。实体诈骗等各色骗术缺少生存土壤，都转到网络上，主要是有些街头骗子骗术失灵，缺少吸引力，还有偷钱包的，甚至拦路抢劫的，还有一些上门偷窃的，也没市场了。记得有一段时间，家家户户都要安装防盗门。那时候防盗门广告占据电视广告黄金段，家家都要买个防盗门，窗户也要装铁栅栏，看着铜墙铁壁跟监狱一样，现在基本上没有盗窃了，防盗门也就没什么销路。除了不用现金，还有一点很重要——到处都是摄像头，不法者很容易被发现和惩治，治安实在是好了不少。

实体犯罪还有一个不好的地方，是有可能造成冲突，本来是为钱而来，最后要是遭遇反抗并被反制，就不划算了。电信等网络骗术不用和受骗者见面，自然没有这个风险，因为不见面，骗子的心理承受力也强了，良心泯灭得可以更彻底一些，网络另一端再悲惨，恻隐之心也不用动。当然还有盯着老人家卖保健品、医疗用品的骗术，各种传销还有生存土壤，这种土壤太深厚了，线下也能活得很好，目前还看不到铲尽的那一天。

还有，从后果上看，诈骗者如果被抓，量刑也不重。量刑中， 同样是占有他人财物，诈骗相较盗窃和抢劫最轻。诈骗没有身体上的胁迫，而是智力上的蒙混，通过骗术让对方主动送上财物。法律更看重生命权，财产权次之。

另外，诈骗者数量太多，打击难度太大，需要跨区域甚至跨国，以及不同政府部门、金融机构、企业多方协调，警方往往疲于应付。

如果一个人在孤岛之中，不和他人来往，就不会被诈骗，现在是信息社会，和外界接触频繁，有一个信息能渗透进来，犯罪分子就能短暂洗脑控制心智，这么多年套路没有大变化，上当的依然层出不穷，只要有一部分人持续上当，就会养活很大一批骗子，既然不能主动清理这些毒瘤，就要为可能受骗者的手机上，加装一层防护盾牌。

这一点的确很奇怪，我们一般会认为，进攻比防守更有效，在战争中，有一句话叫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但在实际案例中，我们会发现大家主动防守的案例更多。

我上高中时有一段时间牲畜频频丢失，为了防丢，有人睡在房外。我大学时回老家，村民说有一个杀人狂魔，动辄灭门，恐怖情绪弥漫，过年时天刚暗下来外面就没人了，警察能做的就是上门加固门闩。家里装防盗门，也是一个城堡式的防守。

防守对我们影响深远，北方上点儿规模的村庄都有寨墙寨沟，到现在还是寨墙内一般都还是村中比较高的地方，这些都是合村之力修建，这种规模很难抵抗流寇，一般都是为了防止土匪。城市更是如此，中外皆然，高耸的城墙首先就是为了防御，估计没有城墙的文明早就消失了。城墙，一般都是文明人和野蛮人的分界线。

野蛮人不讲道理，喜欢掠夺他人之物，文明人偶尔出击，经常防守。将对方彻底消灭，和修建城墙之间，哪个成本更低？这个很难考证，估计大家会做相对容易之事，修建城墙。防护是我们可以控制、比较擅长之事，是我们可以调动的资源，我们一般会做自己熟悉的那一部分。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