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时报记者 王小伟

尽管站在“碳中和”的风口，尽管坐拥多项技术突破，但汉能集团已经与光伏产业风头正劲的大趋势逆向而行。

汉能集团北京总部的办公楼近期进入搬迁拆除状态。其间的BIPV（光伏建筑一体化）项目的一度被视为我国太阳能产业的标志性建筑，尤其是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办公地装上BIPV，曾经凸显了汉能的前瞻性眼光。

时过境迁，汉能总部的搬迁拆除，从产业角度来看，可以视为薄膜技术被晶硅技术压制的标志；而汉能的危机也再度引发市场关注，其商业版图的败落，成为光伏产业甚至中国整个商业管理史的一大经典案例。

总部搬迁

北京市朝阳奥林匹克森林公园（下称“奥森”），地处北京城中轴线沿线，坐拥鸟巢、水立方、国家体育馆等多个著名场馆，坐北朝南，满目葱郁，鸟语花香，是一个融合办公、商业、酒店、文化等多种功能的新型城市区域。汉能多年来将此地作为北京总部，长期在此核心区域办公。

不过情况今年以来发生改变——汉能奥森办公楼搬迁拆除。7月23日，证券时报记者来到此前的汉能总部办公司看到，奥森公园内的汉能公司入口已经竖起围栏，围栏前方百米处不时传来轰隆声响，即为起重机的拆除作业。汉能此前所安装的光伏一体化项目，便是拆除的重要设施。

奥体中心项目部相关人士对记者透露，汉能园区是从本月中旬开始正式全面封闭的，目前施工作业人员车辆凭证进出。“汉能园区目前已被另一家公司承包，奥体中心项目部接管原汉能集团所属园区并开始施工作业，施工期间如果有人需要进入园区，需要去接管方办理手续，并且按照项目部指定路线活动。”

王灿前两年离开汉能的职能部门，如今入职了一家生物医药企业。他对记者表示，“多年前，汉能北京总部BIPV项目，一直被视为我国太阳能产业的标志性建筑，而汉能用太阳能薄膜发电改变世界的口号，也激励了无数光伏产业的创业者逐梦踏浪。如今看到拆除，内心感慨良多。”

这种感慨，放在因“碳中和”而站上风口的光伏行业，显得更为刺眼。BIPV一直被视为对传统分布式屋顶光伏的升级，为何汉能BIPV被逆势拆除？汉能又为何要搬离奥森这个风水宝地呢？

王灿透露，与汉能拖欠相关费用有关。“我们听到的消息，汉能已经欠缴了数千万元的租金等相关费用，涉及物业、停车、房水电等多个方面。”

对于这一说法，记者尝试联系汉能高管，最终没有得到回复。不过，据北京法院审判信息网消息，北京世奥森林公园开发经营有限公司确实与北京汉能光伏技术有限公司等存在房屋租赁合同纠纷，执行标的超过4000万元。

资料显示，目前这一案件进入民事一审环节。根据判决书，汉能方面需要支付世奥公司房屋占有使用费约2221.52万元，并赔偿房屋设施设备损失约1.48万元。2020年12月，世奥公司还向汉能方发送腾退函，要求腾退并告知将于2020年12月9日停止公共服务。

在王灿看来，拖欠费用有着更深的指向，不排除汉能流动性出现问题的可能。

对于汉能的流动性问题，近年来频繁见诸报端。2019年，汉能被曝拖欠员工工资、公积金及社保费用，陷入欠薪风波。当年10月，作为汉能创始人、汉能移动能源控股集团董事局主席的李河君曾发布《致全体员工的一封信》，就“欠薪事件”进行回应，表示当年11月应该可恢复正常发薪。王灿就是在这段周期内选择离开了汉能。

失衡的天平

在汉能的版图中，至少包括三大主体公司，汉能移动能源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薄膜太阳能发电为技术路线，涉及技术研发、高端装备制造、组件生产和移动能源应用等；汉能薄膜发电集团主要负责光伏业务，是汉能此前最广为人知的主体；此外，还包括汉能水力发电集团。

汉能一直被市场视为一家有故事的公司，而且一直被视为一个“矛盾综合体”。一方面，公司多次被市场质疑关联交易，甚至账面造假；另一方面，公司在部分技术方面也确实达到一定领先水平。

汉能最为知名的事件，是作为前港股上市公司的汉能薄膜发电在2015年5月20日惊魂暴跌，半小时损失近千亿市值，这也使得一度力压马云和王健林而跻身内地首富的李河君身家大幅缩水。经过四年时间，这家被视为“妖股”的公司最终选择了私有化道路，取代了此前的一直争取的复牌计划。

自2019年从港股私有化之后，汉能回A的声音便不断发酵，并引发市场高度关注。毕竟，即便按照23倍市盈率计算，汉能集团回A上市后的估值也有望接近3000亿元，由于当时隆基股份等光伏龙头股价处于低位，倘若回A成行，汉能将坐上A股“光伏一哥”的宝座。

对于港股做空汉能，李河君给出自己的回应。他认为，在国际资本做空下，汉能最终能够活下来了堪称奇迹，而且还取得了根本性的突破和发展。“尤其在技术转化率上，几条技术路线持续保持世界领先，并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如HIT技术取得24.85％的新世界纪录；同时高端装备销售也爆发式增长，产品销售订单越来越大。”这表明，在与二级市场国际资本的对决中，李河君表现得依然自信。

国际资本之所以做空汉能，与市场对于汉能的质疑不无关系，这种质疑的核心之一就在于关联交易。有统计显示，在2014年前后，汉能的贸易及其他应收账款高达62.4亿港元，几乎是同期收入的两倍，而这其中应收关联方款项超过九成。

目前看来，在汉能总部从奥森搬迁之后，这种“关联性”依然挥之不去。王灿透露，搬迁后的汉能，已经更名为启佳智能，启佳智能的某些自然人股东，与李河君也为亲戚关系。不过这一说法没有得到来自启佳智能的证实。

北京金长川资本光伏分析师李烨（化名）对记者表示，在光伏产业内部，通常都把汉能当作一个异类，被看作一个以新能源加上新兴技术的金融公司。这也是资金看清汉能本质之后，给出重新估价的重要导火索。

“从我个人与汉能的接触来看，汉能的移动能源产业可能不太适合中国国情。”王灿介绍，不过，从汉能版图来看，水电业务板块依然在运营，这可能成为未来汉能东山再起的跳板。”

天眼查数据显示，汉能水力发电集团现名为金江水力发电集团有限公司，经营状态为存续，法定代表人是黄武球。2018年，董事长李河君退出汉能水力发电集团，由李伟均担任新董事长，后者持股40%，市场传言，两人为兄弟关系。不过，截至目前，金江水力与汉能系其他企业一样，也是诉讼缠身，开庭公告、裁判文书不断，多次成为被执行人和失信执行人。

李烨对记者表示，“就在光伏产业站上碳中和风口的同时，汉能却没能成为受益者，反而成为光伏产业的弃儿。这种遗憾让人唏嘘。”

李烨表示，即便在最热门的赛道内部，企业之间也一直存在分化。以国潮为例，就在李宁、安踏等崛起的同时，包括摩登大道、贵人鸟、拉夏贝尔等国货品牌A股公司在内，也出现了拖欠货款、破产重整、经营失控等消息。“这说明了国潮热并不能雨露均沾，企业内功仍是决定性因素。在光伏产业内部，亦如是。”